这些俗务。不过为让兰泽展颜,才偶尔应和几句。他的目光始终流连在她的容颜之上,时而掠过她的唇瓣,时而停驻她的发顶。
而兰泽说了这许多,自然觉得乏累,便移步至窗前棋盘,拨弄着那些黑白玉子。
王群生的视线随着那莹白指尖游移,恍若自己也成了她指间一枚棋子。
暖风穿堂而过,拂动兰泽宽大的云袖。她重新端坐着,将最后一段话道来:“……所以,你是否愿往户部清查账目呢?其中利害已与你说明,诸般后果须得你自行承担,若他朝功成,朕自当设法擢你入阁。
王群生凝视她片刻,这短暂的沉默让兰泽以为他不敢应下这桩差事,心头不由泛起几分灰心。
“你若有何顾虑都可直言,朕自会为你打点周全,让你安心查账。”
王群生却忽然笑了:“陛下,臣有一事相询,昨日臣去探望甄大人,他始终挂念陛下近况,臣说陛下一切安好,他方才松了口气——”
见兰泽面露不解,他的目光垂落,停在她按在棋子的指尖上。
“臣是想说,既然陛下已做决断,臣自当领命。”
王群生总是这般,三言两语便将话头带转。兰泽一时理不清头绪,但见他应承下来,她仍是掩不住欣喜:“既如此便说定了,待朕摸清户部底细,再安排你入部查账。”
二人正说着,忽闻邀月宫外传来阵阵嬉闹声。兰泽转首望去,但见甄秀晚正领着宫人放纸鸢,那些宫人皆刻意相让,任她的纸鸢飞得最高、最是轻盈,惹得甄秀晚笑靥如花。
“其实这宫闱之中,未必尽是险恶,”兰泽望着这般景象,不由轻叹,“多少人梦寐以求踏入宫门,朕岂不知?庄妃名义上算是朕的妹妹,自那日宴席之后——”
话音戛然而止。
兰泽忽地想起甄秀晚曾与她对视过,必定记得她的容貌,自然也该明白那幅春宫图上画的是谁,更该猜透她的女子身份。可瞧甄秀晚这般模样,暂时不见半分伤怀,这些日子也未曾求见过,只在邀月宫中安静度日。
兰泽心底不禁泛起歉疚。
若甄晓晴不曾将她们当作棋子,她们的命数是否会另有天地?
“关于那日宴席之事,陛下可曾查到什么端倪?”
王群生这一语,打断了兰泽的思绪。
“你应当知道,邀月宫中宫人众多,不少还是母后身边的旧人。若将他们悉数下狱审讯,实在不妥。事到如今,朕仍不知那调换画卷之人意欲何为。”提及此事,兰泽只觉头痛欲裂,眸光渐黯,她叹息着,“朕心下自有怀疑之人,但眼下不急,待户部事了再议不迟。”
王群生一时难言,他又能说些什么?劝兰泽先理清自身之事么?可这桩事偏偏是他亲手设下的局。如今他心中也说不出是悔是憾,只恍惚惚走在窄窄的石桥上,忽见桥下荡来一叶扁舟,碧水悠悠,兰泽正于舟中凝眸望他。他却终究不能如寻常人一般,纵身跃入那舟中。
哪里是碧水悠悠。
原是兰泽指尖轻触茶盏,盏中清波在眼前微微晃动。
亦正是在这一刹那,王群生终于下定了决心。他不能再这般立于桥上踟蹰,纵使舟中尚有他人,纵使这个抉择是错,会让他永远再回不到从前。
待他从那片水色中回过神,兰泽已自棋盘前站起身来。她似是要往内殿去,却又驻足停步,终是望向王群生:“回去好生休息吧?我总觉你今日心不在焉。”
王群生心头却似被万千丝线纠缠着,他只道:“谢陛下关怀,微臣无碍,只是陛下这是要往何处去?”
但见兰泽唇瓣微启,终是咽回了已到嘴边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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