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太过劳累与饥饿,姜泠这顿饭吃得很香。
喜珊的手艺也很符合她的心意,甚至比宫里头的那些厨子更和姜泠的胃口。
甫一放下碗,她忽然响起一件事来。
步瞻耳边响起啪嗒一声,正见女人叩了筷子。
怎么了?他问。
日影金灿灿的一层,落在男人雪白的衣袖上,他今日同样也未束发,看上去十分温柔儒雅。姜泠抬起头,话到嘴边忽然有些羞怯,犹豫少时,才终于道:一会儿用完午膳后,我我可能要去药铺一趟。
什么事?
他的语气陡然变得紧张起来,身子哪里不舒服?
见步瞻这般,姜泠唯恐他担心,赶忙摇头道:不是身子不舒服,是是
是什么?
她想了想,还是将心中顾虑说了出来。
步瞻,我想去药铺买一些凉药。
此凉药并非夏日祛暑之药,而是馋了麝香、藏红花、水银、柿子蒂等物的避孕之药。一听她要如此,步瞻手里头的筷子果不其然地顿了顿,下一刻,他也放下双筷,朝她凝望过来。
男人目光温缓,没有质询,也没有责怪。
姜泠将身子侧了侧,两只手熨帖地放在双膝上,同他道:步瞻,我想同你认真讲一讲这件事。你如今,还想与我要一个孩子吗?
说实话,他并未仔细想过。
见她如此认真,男人亦是正色,开始与她重新思考这件事来。
他很喜欢女孩子。
特别是像素素那样,聪明伶俐、天真可爱的小姑娘。
如若他们再要一个女儿,那容貌、性子、脾气,一定都非常像她。一想到这里,步瞻心中不禁有了几分向往。他抿了抿唇,微风徐徐拂过他浓密纤长的眼睫,思忖片刻之后,他再度抬眸。
姜泠眼见着,他竟摇了摇头。
为何?
只听男人道:当年你生下煜儿,已半只脚迈入了鬼门关。我不愿意让你再去承受这样的风险,阿泠,如今我不再苛求旁的,只想与你在一起。
诚然,当年之事,不光在姜泠的身上落了疾,更是在她的心里落了疾。况且当时大夫也曾说过,步夫人伤了身子,今后还需好生调养歇息。
当年之事,责任全都在他。
想到这里,男人眼底隐隐游走着情绪,一阵铺天盖地的自责之感,在瞬时间弥漫上他的心头。
而姜泠所考虑的,却不仅仅是怪罪他。
她想了一晚上。
她与步瞻这般,难免以后会再有身孕,一想起这件事,姜泠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远在京都之中的煜儿。从前她也曾想过,如若她再有一个孩子,一定要去弥补在煜儿身上所欠缺的她那一份关怀,一定要加倍地,去对这个孩子好。
可转眼,姜泠又将这个念头否决。
她亏欠的是煜儿,她对不起的是煜儿。
她为何要将那一份缺失的关怀,加倍地补偿到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身上?
她对前一个孩子缺少的爱,不应当在另一个孩子身上加以弥补。
她欠了煜儿的,就是只亏欠了他一个人的。她不应当将对第二个孩子加倍的好,去心安理得地当作对煜儿的补偿,去心安理得地、打消自己内心深处,对孩子的那一份愧疚。
这样的她甚至更加自私。
这完全不可以。
番外01
此时乃是晌午, 日头正好,灿烂的一道日光倾洒而下,落于二人衣肩处。
明明是宫中养尊处优惯了, 但二人却极喜欢穿那样素白的颜色。昨天晚上那一场春雨,将庭院内浇灌得清新而干净, 清风拂来时, 阵阵花香扑鼻。
与花香一道而来的,还有步瞻身上的味道。
花香, 旃檀香, 草药香。
还有空气中那一份,独属于江南雨后的甜香。
听见姜泠如此言语,坐在她正对面的步瞻低垂下眼眸,若有所思。
她说得甚是有理。
正如同她所言, 身为父母,他们对不起的是煜儿, 如若他们还想再要一个孩子, 那么无论他们再对那个孩子多好,那个孩子也不该去替煜儿原谅他们。
一想到这儿, 二人眼前里面浮现出那名墨发紫衫的清瘦少年。
也不知, 他如今一人在京都过得怎么样, 那些臣子可否有与他作对。
似乎瞧出来姜泠的忧虑, 步瞻道:你放心, 朝中有许多谈钊的属下, 他们都会舍命听命于煜儿。而以他的能力,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。
他比同龄的孩子要更加早熟, 也更加聪慧。
至于先前她所说的,去药铺买凉药。
步瞻陷入思量。
她的身子并不算好。
她本身身体就比较娇弱, 当年在步府又经历了那样的事,身子愈发不好。虽说这些年她都有悉心调养着,可凉药中的草药大多都对女子的身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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